我的爸 (一)

電台播放著一首我喜歡的歌,是林子祥的追憶..."從前在那泥路裏跟我爸爸笑著行,沿途問問來日我的打算"...點唱的朋友是送給離世的父親,表達對他的懷念。

我很遺憾,在我心目中,爸爸的印象模糊和遙遠,不是因為我從小沒有父親-甚至他比我媽活得多十數年(這個十數年是因為他比我媽年長十歲,又比她遲離世六七年),而是因為他和我們兒女的疏離是我長大後才發覺,特別是我這個中間的missing child,肯定不是被他罵最多,但也肯定不是最疼的那個,更也因為他是極之典型的潮州男人,極不善於表達感情,也不懂表達感情,一就是不作聲,一就是很容易動輒罵人/家人,用今日的形容詞,是EQ很低的人。 

他在以前的米舖+雜貨店工作,在銅鑼灣鵝頸橋那間很傳統的米舖負責賣貨給附近的商舖,我後來才知道,這些舖是半合資,賣得多一點,佣金就多,所以我從小見他每晚回家後拿著很傳統的Invoice-手寫那些,和算盤打來打去,有時還找我們幫他對數-當然我是用計數機-我那時根本不懂那些數字的意義,如果今天我再做對數一次,其實很可能已經知道收支是否平衡了。

我從媽對親友的電話對話中,知道他有時給附近突然結業的小店走數,月尾的時候反而要問媽"墊支";我也從媽口中知道,他有時買馬中了千多元會很開心;我後來也知道,爸沒有多少朋友,相比媽更是相形見絀,這也為什麼他的沉默總比說話多。從年幼到成長,我所認識的爸,雖然同一屋簷下,但我認識他是從媽在對各親朋戚友的電話中"偷聽"回來的,也很遺憾,這些偷聽回來的訊息,是對爸很負面的,我沒有因此討厭他,只是比討厭更可怕,是彼此之間的疏離。大學一年的暑假,我有幸拿到些微的奬金到英國遊學兩周,那天要清晨出發,在出門拿著行李之際,爸醒來問我要去那,我說到英國和歐遊一個月,他訝了一聲,記憶中他沒有第二句對白了。

這就是從小我和爸的關係。 

我想除了性格,他的工作也成了和我/或者他兒女的隔膜,今天我也沒聽過身邊朋友的父母親工作是一年只有三天紅假-農曆新年的三天假-我也感到有點匪夷所思,但是的,爸一年只放三天假,加上早上晚歸-晚歸還因為他飯後會到公園竭腳,也加上我開始長大喜歡周圍’蒲"的時期,誇張一點,一個月沒有多於十句的對話。 

這就是我和爸的相處時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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